印度IT外包成本優勢漸弱 引發產業衰退擔憂
4月中旬，印孚瑟斯（Infosys）發布的最新財報又引起了印度市場上的一陣騷動。這家被稱為“印度最富有現代企業精神”的公司宣布其 2012 財年第四季度的收入增長率低于預期值 2.2%，這是 Infosys 歷史上第一次沒有達到增長目標。
更糟糕的是，Infosys 將對于 2013 財年業績增長率的預估指導值降為8%~10%，這甚至低于印度 IT 行業協會（NASSCOM）給出的全行業平均增長 11%~14% 的預估值。市場紛紛擔心這是否代表著印度整個 IT 產業的下行，這又會對從8% 落至6%~7% 區間掙扎的印度 GDP 增長率產生怎樣的負面影響。
所幸，本月后期公布的塔塔咨詢服務（TCS）以及維布絡（Wipro）的財報分別超過及達到市場預期。印度《經濟時報》用電影《三個傻瓜》里的經典臺詞“一切都好”來宣告這場擔心可以告一段落。
袪魅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市場第一次表達擔憂了。2008年金融危機后，西方媒體甚至有評論用“印度 IT 外包已死”這樣聳人的標題來渲染觀點。TCS、Infosys 以及 Wipro 是印度 1000 億美元軟件與服務產業的“三巨頭”，其四分之三的業務來自于美國與歐洲，金融危機對于該產業產生了巨大影響。
不過這一次，更像是 Infosys 一家的危機。作為印度利潤率最高的一家 IT 企業，Infosys 一直標榜“創新與高效執行”，但在服務產品更同質化的時代，規模優勢的作用十分明顯，后來者也通過降低報價來蠶食 Infosys 原來的市場份額。
“雖然目前短期內面臨挑戰，但我們堅持高價值、高利潤率的道路不會改變。”于去年剛剛接任 Infosys 首席執行官的S.D. Shibulal 在班加羅爾 Infosys 總部接受本報采訪時表示。這個被托馬斯·弗里德曼盛贊的園區，多次出現在其《世界是平的》一書當中，作者將其描寫得美輪美奐，但現在看來，即使門口裝飾得最好的行政樓，也顯得不那么起眼。
而如果與印度一些大學畢業生聊天，你會發現很多人已經不會將 IT 公司作為其畢業的第一選擇，這很大程度上是由這個行業的薪資水平決定的。據了解，入門級的程序員，其工資水平只有同類型金融或者互聯網從業者的五分之一左右。
但這依然是對印度經濟影響舉足輕重的一個產業，特別是從就業這個角度來說，每年吸收就業達到 250 萬人，每年大型 IT 企業維持招聘規模成為穩定市場情緒的重要參考。“目前增長率的確比起前些年來出現了降低，但我不并認為印度的 IT 企業已經是一個‘日落產業’了。除了宏觀經濟環境的影響外，主要原因是這個產業的規模很大，已經相當成熟，不可能永遠保持高速增長，因此，單純從市場份額或普及率的角度來說，還有很大空間，增長將會繼續，但速度的確是在放慢。”法國里昂證券（CLSA）印度 IT 產業分析師 Nimish Joshi 對本報表示。
成本優勢漸弱
就像中國主導全球制造業市場一樣，十幾年來，印度企業是世界 IT 服務市場游戲的主要玩家，而相對低廉的勞動成本是其一大優勢。以美國為例，印度 IT 企業的勞工成本一般僅為當地的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不過充滿變數的是，現在不管是在印度國內還是國外，勞動力成本都在上升。
2000年以來，隨著美國經濟增長下滑、失業率高企，美國通過法案加倍了赴美工作簽證的申請費用，同時印度赴美用工簽證，特別是其中的 L1 簽證（主要適用于跨國公司不同國家間內部人員調配）通過率也呈現不尋常的下降，這對于依賴勞工成本優勢的印度 IT 企業造成了較大的負面影響，也引起了印度商業界與政府部門的強烈不滿。4月 21 日，印度商務部表示，準備就簽證費上漲的問題通過 WTO 爭端解決機制對美國提出起訴。
來自美國國務院的數據顯示，2010年至 2011 年間，美國對印度 L1 簽證的簽發率下降 28%，而對于其余國家的簽發率上升 15%。而據印度的統計口徑，之前美簽 L1 簽證的拒簽率只有2.8%，而現在平均的拒簽率已經達到了 40%，在個別項目中甚至高達 70%。
據了解，目前印度 IT 的服務模式是，一個項目 10 個人，其中 7 人在印度，3人在客戶所在地工作，而這 3 人中，十有八九也是印度人通過工作簽證的方式到目標國工作。而現在，美國等國家的工作簽證拒簽率提高，企業被迫在當地雇工，這對印度 IT 企業的成本結構產生了長期影響。
“一是當地是否有適合的勞動力資源，另外，為了節約成本，一般當地工作結束后，印度員工就會回國，但如果雇用了當地雇員，則可能出現‘人等項目’的局面。”Nimish Joshi 表示。
IT 產業需要應對的另一個挑戰就是工資成本的增長。據介紹，平均 IT 企業收入的 55% 用于工資，而印度目前高通脹水平則加重了工資支出的壓力。Infosys 早期曾宣布將會對非固定薪酬部分進行削減，這引起了員工的強烈不滿，使得員工的流失率達到了 14.7%，略高于平均水平。為了“穩定軍心”，管理層承諾從 2012 年 7 月開始，對 15000 人實行加薪。
同質化的競爭
目前 IT 服務業面臨的問題與硬件產業 9 年前面臨的一樣，即產品同質化。“因為最終公司賣的就是操作人員的時間，不同廠商的產品差異化并不明顯，這使得定價權開始向買方市場轉移。而同時客戶也變得更加成熟，他們知道利潤空間是在商品收入的 20%~30% 之內，這也給定價帶來了很大的壓力。”Nimish Joshi 表示。
Infosys 首席執行官S.D. Shibu-lal 表示，整個產業都面臨著很多挑戰，首先是全球經濟形勢令很多客戶信心降低，他們做出決定的時間被拉長或有所拖延；第二是貨幣的的波動性，盧比貶值；第三個挑戰即是客戶在尋找更大的價值，而現在很多產品正變得商品化。
為了應對這一挑戰，Infosys 推出了致力于創新以及更高商業價值的框架——Infosys 3.0。“對于 Infosys 來說，最重要的是拓展價值鏈而非放棄空間。目前，咨詢與系統整合已經占到公司收入的 30％左右，而商業運行產品與平臺是另一個主要方面。”S.D.Shibulal 說。
但這一方向目前進行得似乎并不順利。Infosys 原來預期，2012財年全年收入增長將達 16.3%，但實際增速為 15.8%，這是其歷史上第一次沒有達到增長目標。另外，新財年一季度的收入增長率預計僅為1%，這意味著在接下來的三季度平均增長率要達到3.5%~4 % 才能達成目標。“合同的拖延、近期美歐大型銀行的高層變動都使得上一財年第四季度的收入增長低于預期。”S.D. Shibulal 分析，“雖然美國的大型金融公司近期情況已出現好轉，但還沒有明顯的收入上升。歷史上，如果銀行金融保險體系的利潤增加，他們在技術方面的支出會增加，但現在看來，這條鏈條斷裂了，至少短期內是這樣。”
“雖然印度 IT 產業正面臨著可拓展性與服務商品化等挑戰，我們不想玩價格戰的游戲，即使在去年，我們的定價還提高了4.7%，這在全行業里前所未有。所以，我們關注高質量、高價值的長期增長，從某種程度上，這的確會對業績增長產生短期影響，但我們更注重長期發展，我想多數的戰略投資者會理解這一點。”Infosys 首席財務官 V Balakrishnan 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