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bian往事：與已故創始人Ian Murdock的昔日訪談
Ian Murdock 與 Debian
英文原文：The birth of Debian, in the words of Ian Murdock himself
Docker 公司前幾日宣布，Debian 的著名創始者 Ian Murdock 已經去世，死因至今不明。到官方公布具體死因之前，恐怕我們多猜測也無益。今天，不如讓我們一起來回顧一下 Murdock 對免費軟件的發展做出的貢獻。
1999 年 11 月，我曾有幸與 Murdock 有過一次訪談。我為寫《Rebel Code：Linux and the Open Source Revolution》這本書共做過 50 多次訪談，這就是其中一回。雖說在書中我只引用了 Murdock 所說的寥寥幾句，不過如今，借著這個時機，我想用 Murdock 自己的話來分享一下他打造 Debian 的那段歷程。
Murdock 第一次接觸到 GNU/Linux 是在 1993 年，當時他還是個 20 歲的學生，在普渡大學學習會計學。「那個年代，PC 才剛剛發展到勉強能運行 Unix 操作系統。我當時用的就是 Unix，那時候我覺得 Linux 是能讓我更方便地使用 Unix 的一種方式。」用 Murdock 的話來說，當時的軟件「完成度還相對粗糙」，但完善、改良軟件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興趣愛好。
「Linux 最棒的地方之一就是它是第一批你不僅能看到它在干嘛，你還能親自嘗試著對它本身做嘗試、做改動的操作系統。」
Murdock 開始研究的時候，GNU/Linux 的發行版還很少。Murdok 當時選擇的是 SLS，Softlanding Linux System。后來他在說道 Debian 發行版的時候還曾提到，
「我開發這個版本時的靈感很大程度上來源于 SLS，因為我自己使用 SLS 時我曾對很多地方非常不滿。我想著要去改善 SLS，但后來我意識到最好的方法就是從頭開始。」
Murdock 在 1999 年那次訪談中曾告訴我：
「開發 SLS 的那個人敗就敗在他想一個人搞定所有事情。Linux 讓我意識到的就是這樣做出來的模型永遠都不會是最佳的產品。我們真正要做的是找出 Linux 最超前的產品，然后圍繞這個型號再打造新的系統。」
簡單說，Murdock 的觀點就是：Linux 的內核完全可以應用到整個操作系統乃至應用上。
如果你想打造一個完整的操作系統，你該如何給員工分工，給他們每一個人都布置相應的任務，最后再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系統呢？
Linux 系統當時的分割方式基本就是磁盤分割。所以如果你下載了所有的磁盤的話，某種意義上你也就下載了一套 Linux 系統。我們認為這個方法不夠好，我們要用更適合分工開發的法子來。
我們決定 Debian 的系統開發由資源包來。也就是說，系統的每一個內容、每一個板塊都會以資源包的形式存在，這些資源包能夠自動整合成一個完整的系統。你下載了這個資源包的時候，它就知道如何移除自己或是升級自己。
分工也一樣按照資源包來，哪個資源包出錯了就能非常明確地知道是誰的責任。我們會在開發時設定標準和規定，保證任何來源的資源包都能在我們的系統上照常運行。所以你只要下載全資源包，你就有了一整個系統。這感覺就像手工布藝一樣，把很多布片拼成一整個作品，只不過實際上原理要比這復雜不少。
當然 Debian 項目的資源包分割法的靈感有一部分也來自于 Linux。
事實上 Debian 的子任務思路就是繼承了 Linux 的理念。有些人負責寫文件系統，有些人負責寫驅動程式。就算你不過是路人甲，你要是給 Linux 編寫一套新的文件系統然后發給 Linus，說不定就你寫的東西就真的被采用了。
所以我希望 Debian 的用戶也能夠毫無顧忌地給我們提意見，比如「嘿你知道嗎，我覺得在 Debian 的系統里加這個軟件包會超贊的。」我覺得這是件大好事，因為只要跟著我們發布的系統模型走，用戶是完全有可能開發出自己的軟件包的。而且如果你遵循我們的指南和標準，那你的軟件包在我們的系統上運行應該不成問題。
Deb-Ian
這個名字的來源想必已是眾所周知的了；Murdock 在 1999 年告訴我，
我妻子叫 Deb，我叫 Ian。所以連起來就是 Debian。
1993 年 8 月，Murdock 在 comps.os.linux.development 消息組中發布了 Debian 開發的消息，一如幾年前的 Linux 發布公告。Murdock 還號召人們來評論和給建議：
你對于軟件包或者系列有什么想法？或是對最終發布產品有什么期待？請務必告訴我們！
Murdock 說當時他收到的評論多得都快把他淹沒了。
Debian 踩準的第一個點就是人們當時對于 SLS 已經非常不滿了。Linux 顯然是一個非常強大而有潛力的系統，但是敗筆就在于產品沒有很好地把這些優勢展現出來。比如「打造一個人人都可以參與開發和改造的系統」這個理念就非常值得推廣普及。經常會用戶對我說「嘿，有些東西你沒想到不過我可以做出來。」這般拋磚引玉的手法也是吸引用戶的關鍵因素之一。
開發一個新版本就必定會面臨新的編程難題。不過 Murdock 自有他的「秘密武器」：
我倒是無知者無畏，因為不了解自己將會面對什么，于是也就無所畏懼。我只知道我的目標和方向，但我當時完全不知道這一路會有多艱難。除此之外，Debian 的「分散式」定位就是用戶可以隨時參與開發過程前來幫忙。Debian 是開放式的，因此有些我不精通的地方我可以向公眾尋求幫助。比如我有個 2400 波特的調制解調器，但是我這輩子都沒用過以太網卡，所以關于這方面我實在了解不多；但是有人肯定比我精通，可以幫我們忙。
Murdock 指出，Debian 的這個優勢其實也同樣是 Linux 和其他所有免費軟件的最大武器。
這就是為什么 Linux 這樣的軟件質量會如此之高，因為它并不是單單為了解決一小群人的問題而開發的。或者說，也許一開始的確是因此而開發，但是隨便誰都能參與改良和開發的這個特點使得這個軟件往更大的方向發展，最后的成品可能是連當初的開發者都未曾想到的。所以最后你拿到手的軟件功能和應用范圍都是非常廣泛的。Debian 自然也采取了這個方法。
我們是從一個非常基礎的系統開始做起的。當初，系統只有驅動器和最簡單的 Unix，以及我們加的編譯器和調試器（因為這是用戶感興趣的重點）。然后我們基本就是在任其發展：比如用戶喜歡業余無線電，所以他們就開發了相關軟件包然后放到系統里。雖說我對業余無線電基本是一無所知，但是懂的人可以參與進來和我們一起搭建系統。Debian 還帶了快速運動跟中資源包，因為我們的系統是分散式的，所以一個個任務都會交給不同的人去做最后在拼湊起來。我可以很自豪地說，這方面我們做的真不錯。
Linux＞Hurd
熱心群眾幫忙開發系統的意思并不是熱情的黑客在 Murdock 宣布 Debian 的時候主動聯系了他提出要幫忙。
我宣布 Debian 項目之后，Free Software Foundation（FSF）的 Richard Stallman 第一時間聯系到了我。FSF 的熱情回應給了我莫大的信心，不過也讓我再一次認真地考慮了這個方法的合理性，畢竟我覺得在那個年代每個人都有比改進電腦系統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GNU/Linux 是因為 Debian 才開始真正走進人們視線中的。Stallman 也基本上是參與了 Debian 項目以后才對 Linux 有所了解。Debian 在塑造 FSF 對 GNU/Linux 的系統方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Stallman 曾有過這樣的感想：「我們對 Linux 了解的越來越多，我們甚至也開始考慮如何開發這個系統。」說這句話是因為當時 Debian 的系統開發遇到了瓶頸，開發團隊在無意間看到 Linux 時發現他們的想法和他們想做的系統竟然與 Linux 是如此的相似。
有一段時間，Murdock 是拿著 FSF 給的工資在開發 Debian 的。
「我發現我無法把開發 Debian 當成我的業余生活；我在工作空閑時完全沒有好的靈感；我要全心全意投入到這項事業中去。」但是不久后團隊就出現了分歧。「到那時候 Debian 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了我本人，我也對 Debian 的方向有了更明確更堅定的想法。然而我也不再是一個人，我的身邊有了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多的觀點。很多人都不贊成 FSF 的目標。FSF 是 Debian 的贊助者，所以自然對我有所期望；但同時我在要求別人在閑時幫忙開發 Debian，所以那些人對我自然也有期望。有時候這兩邊的期望會出現分歧，我無法兩邊都滿足。」
就這樣，Debian 和 FSF 的正式合作關系畫上了句號。不過 Murdock 始終都非常強調 Stallman 為 Debian 做出的貢獻：
倘若沒有他，沒有他過去 15 年內從未動搖的堅定立場，我們也就不會有如今「免費軟件」的理念。
不久之后，1996 年 3 月，Murdock 決定辭退 Debian 項目領導人的身份。
我最近結婚了，我想花更多的時間陪伴我的家人。我已經為 Debian 埋頭苦干了三年，我想我也是時候開始新的生活了。
在我們 1999 年面談的時候，Murdock 表示他看到 Debian 在他離開之后還能持續發展非常欣慰。
我總是說，我離開 Debian 這個項目之后才發現這個項目肯定會成功。因為我的離開意味著 Debian 將會自生自滅自力更生，它將在沒有我的情勢下獨立發展。事實證明它做到了，而且不僅僅是生存下來了，還做到了大范圍的推廣普及。對此我非常自豪。
2016 年的今天，我們終于發現 Murdock 是多么有先見之明。最近的 GNU/Linux 發展史家譜明確地告訴了我們 Debian 在免費軟件領域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力，開發 Debian 的那位偉人對此做出了多大的貢獻。
本文由 Tech2ipo / 創見 Locin 編譯
來自: tech2ip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