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的快與慢

        “我們換到靠窗的位置吧，風景好一些。”雷軍的話依舊慢條斯理，但一如既往讓你無法拒絕。

        深圳羅湖君悅酒店頂樓的咖啡廳，景色的確不錯，窗外車水馬龍，建筑鱗次櫛比，各式燈光閃耀。遠處能看到羅湖口岸，一江之隔的是香港，近處能鳥瞰 整個羅湖萬象城商圈。此處，離當年張旋龍給求伯君租下的蔡屋圍酒店也不到千米距離，也就是在蔡屋圍酒店六樓的一間酒店里，求伯君寫出了 WPS，由此有了金山；此處，離深圳證券交易所比蔡屋圍酒店甚至更近一些，金山曾經想過在國內上市，因此，雷軍對深交所也不陌生。只是物是卻人非，歲月已 流年。今天的雷軍雖然已是金山的董事長，但他更重要的一個身份是小米科技的董事長兼 CEO。

        比起 2011 年 10 月小米產品剛開始接受預訂往外發貨，在北京小米在卷石大廈辦公室我見到的雷軍相比，此時的雷軍更加放松，更加從容，這顯然與過去半年來小米的迅猛發展有關。不過，我依舊忍不住問了雷軍一個問題：今天小米遇到的最大問題是什么？

        雷軍頓了頓，回答到：小米發展的太快了，超出預期太多。

        這樣的感覺，對雷軍其實不陌生，相同的感覺在雷軍都曾經感受過，2008年的凡客，2009年的 UCWeb，2010年的 YY，這些雷軍投資的公司，都曾經給了雷軍十倍速成長帶來的快感。

        不同的是，之前雷軍更多是以副駕駛兼教練的身份去一起感受，而這一次，他更多是司機的身份，與小米的其他六位合伙人一起，自行駕駛，這樣的感覺，要來得更加猛烈暢快一些，也更加真實一些。

        但話里句間，我依舊聽出了雷軍的一些不真實感。

        這種不真實感，與小米手機是不是屬于賠本賣吆喝的外部擔心無關。小米手機走的的確是高性價比的路線，所以很多人擔心其不掙錢來著，這是多慮了。 但小米是先款后貨，中間沒有渠道商，去掉這些成本后，光硬件成本因此本身是有毛利的，此其一。雖然隨著對手的擠壓，小米手機本身從硬件上賺的毛利會越來越 少，但小米手機的營收策略是有了用戶忠誠度靠賣配件賺錢的，這條路是走得通的，從小米論壇里相關話題的熱度就能得到印證，從威鋒能靠配件銷售活的無比安逸 也能得到印證，此其二。而運營商的合作，更是意外之喜，能讓小米手機利潤變肥，而且也沒有售后的壓力。這也是為什么運營商合作的消息一傳出，小米的 10 億美元融資的輪次就 Close 的原因所在。此其三。

        這種不真實感，與外部對小米手機的不斷質疑無關。從營銷的角度說，有人捧，有人罵，都是正常的，只要不是一味的捧殺和罵殺即可，均衡的 PK 會放大小米的關注度。誠然，有一小部分的用戶，會因搶不到小米手機會產生抱怨而倒向其他陣營。但對小米來說，忠實用戶都賣不過來，都還沒服務好，即便不分 彼此，但也分個輕重緩急。更重要的是，小米基于論壇、微博以及媒體傳播所引爆的流行，和小米本身高品質所捕獲的用戶的口碑相互迭加，其實是在不斷擴大米粉 陣營，假以時日，其實是可以滾成雪球的。

        在我看來，這種不真實感，應該與小米過去半年多來一直的好運氣有關。

        雷軍喜歡說的一句話是：站在風口，豬都能飛起來。但雷軍和小米的伙伴們站在風口的時候，至少他本人，還是有蠻多的不真實感的。

        坦率的說，雷軍在 2011 年 8 月 16 日發小米，其實多少有些屬于被迫。

        小米何時宣布自己的機器配置，以及價格，都成為小米上下討論最多以及外部最關心的話題。

        對新品牌來說，性價比是敲門的利器，小米最開始定在 2500 左右，但做完調查后發現雖然有競爭力，但沒有超值的感覺。于是很快討論定在 2000 元以下，甚至有下探到 1500 元的提議，最終有了 1699 的工程機定價，1999產品定價，并由此倒推去做研發。這個價格最終成為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

        小米的策略是一款機器賣兩年，但對于新品牌來說，很多機器都可能只賣一個春節就掛掉了，之前聯想樂 phone 和魅族的某款機器都因為太靠近春節檔期而沒能走紅，對消費者來說，如果太靠近檔期，會熱度不夠，往往過一個春節就感覺是去年的老機器了。而 2012 年的春節又比往常早一個月左右，因此，給予小米的時間其實并不寬裕，最遲 11 月，小米必須正式對外發貨，不然，很可能因為臨近春節檔期而造成小米手機熱度的淺嘗輒止。

        發布時間成為關鍵，時間太早，給整個研發的壓力太大，時間太晚，小米潛在水面以下太久，遲遲不發布會影響軍心，同時，沒有不透風的墻，也有可能被對手搶先（現在看來，這是競爭心太強的雷軍多慮了）。

        因為必須在 11 月前后發貨，因此，對外宣布和造勢啟動其實也就倒推出來為 8 到 9 月份，但具體哪一天，這又成為了難題。

        由于發布日所定的 8 月 16 日的前一天是谷歌收購摩托羅拉手機部門，一部分人認為小米在借勢，其實是，8月 15 日谷歌收購摩托羅拉手機部門的消息一出，雷軍和小米相關部門的人是徹夜未眠，怕的就是沖淡第二天的新聞發布會的關注度。

        最后定在 8 月 16 日，是沒有選擇的選擇，這是因為，雷軍一直忙活的騰訊入股金山的事情在 2011 年 7 月底才塵埃落定。

        雷軍與金山的故事太于綿長，這個回頭寫個系列。這里先說結論，金山接棒屬于雷軍所愿，但 7 月底這個時間點對雷軍來說卻很郁悶。雷軍接棒求伯君成為金山的董事長，這一幕其實早就被認定，雖然拉的距離過長，但還是有足夠的新聞價值，因此，雷軍不可 避免的走到臺前。但一旦這個事情熱度過頭，由于和小米發布間隔太短，有可能會沖淡。

        在小米對外發布的計劃中，雷軍的新選擇本身是新聞點之一，在此之前的半年里，雖然有敏感的媒體嗅出了雷軍和小米的新動作，并試探性的發出了采訪申請，都被雷軍婉拒，并告知會在適當的時候發布，這好好的吊足了媒體的胃口。

        雷軍和小米其實沒有選擇，只有趁著媒體對雷軍接棒求伯君成為金山董事長的熱度順勢在兩周后宣布小米的產品發布會。

        新聞發布會取得巨大的成功，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媒體的熱捧和雷軍重新出山所形成的勢能，更重要的是 MIUI 和米聊兩個產品，特別是前者所形成的發燒友的圈子讓小米一問世就有了貴族血統，于是有了工程機的搶奪，有了 10 萬臺秒殺光光的營銷奇跡，就連F碼都一碼難求，以及之后的連續買不到。

        這聽起來真的蠻虛幻的，小米手機的發布和問世，其實是被迫產生的。

        雷軍末了問了我一個問題：你覺得小米的問題在哪里？

        我的回答是：服務能力上。

        小米是粉絲文化經營最好的國產手機公司，這點毋庸置疑，小米的論壇超火，小米的微博經營的也在前列，小米的線下活動有聲有色，小米的市場推廣總是不缺新意，在營銷上，小米領先對手太多。

        產品上，小米也得到了一致的好口碑，我身邊很多人都用小米，小米給用戶的約束感是最少的，在很多細節方面都做得很到位，這和小米的三項全能的產品開發思路有關，給用戶提供的全體驗的服務，而不是單純的拼價格和比較參數。

        問題還在服務體系支撐上，小米最開始是希望凡客來先幫著做電子商務平臺和物流、倉儲等體系支撐的，但天并沒有隨人愿，凡客 2011 年有大躍進，自顧不暇，于是，小米得自己開建電子商務平臺，自己做物流，自己做倉儲，自己做客服。

        這是一個新的跨越，新的挑戰，而且這還是一個慢工才能出的細活，偏偏小米目前依舊以超高速的速度向前沖刺著，在快和慢之間，怎么取得一個平衡，這是一個難題。而這，其實是用戶體驗蠻真實，蠻難分割的一部分。

        雷軍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夜已深，我們握手告別，雷軍先伸出了他的手，我注意到，他的中指的煙黃色已經淡去不少，這才想起，小米發貨日起，雷軍打賭輸掉把煙給戒掉了。

        這一次，要是黎萬強能把小米的服務支持體系再上層樓的話，雷軍會打賭輸給阿黎啥東東或是答應阿黎啥合法但不合理的 BT 要求呢？

        我這才恍然，原來雷軍給我的不真實感是因為他沒有盤腿坐著抽煙來著，在我的印象里，那個雷軍已經真實的印入我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