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精神”與遠見和偉大無關

作者：駱軼航

　　在 非死book Poke 移動客戶端迅速登頂 iOS 最熱門應用，以及眾多媒體紛紛贊嘆 非死book 的“黑客精神”讓這家公司用 12 天時間就迅速“復制”了一款與幾千萬用戶的 Snapchat 幾乎一模一樣的產品的時候，我居然就沒看到有人出來說一句：扎克伯格做了一件很混蛋的事。

　　可事實就是這樣，這件事相當混蛋，足以讓 非死book 蒙羞。我相信在硅谷的大多數巨頭公司對創業公司都干不出來這樣的事(Google 的 Android“抄襲”蘋果 iOS 是巨頭之間的另外一個故事)，但 非死book 干出來了。在中國，過去有一個公司經常這么干，那個公司名字叫騰訊。

　　可居然我很少看到有人將這件事的惡劣程度與當年的“生、死、騰訊”相提并論——這就是無節制神話硅谷的一切外加上雙重標準的產物。今年 8 月 Yammer 創始人 David Sacks 在把 Yammer 賣給微軟之后還感嘆：“硅谷的創新正走向死亡，不要試圖為巨頭添磚加瓦，當心被它們吞噬或克隆，”當時我還寫文章嘲諷他自己把自己創建的公司一個個賣掉了還給其它人傳遞負能量，但現在看，事情就是這樣。今年整個硅谷居然沒新誕生任何一家價值 10 億美元以上的獨立公司(Instagram 沒被收購前只有 5 億多估值)，巨頭們收購的胃口越來越夸張。但現在，收購還不算，索性赤裸裸地抄襲，然后沾沾自喜地亮相和炫耀。

　　不過我這里想做的不是道德指摘。我想說的是這次 非死book 抄襲 Snapchat 背后折射出來的 非死book 的企業文化：被人們越來越推崇的“黑客精神”。可我想說的是，“黑客精神”的局限性通過這次抄襲事件被暴露無遺了。“黑客精神”只相信代碼，不相信論辯；只相信行動，不相信數據；只注重當下，不注重未來——黑客只能把眼前的想法用最快的速度變為現實，卻對未來可能震撼人們的發明和想象力缺乏興趣也無能為力。

　　這就是黑客，至少是 非死book 所強調的黑客。

　　負責 非死book Poke 移動客戶端的產品主管 Black Ross 很興奮地在 非死book 上發文章說這款產品是如何利用 12 天的時間，由一個產品和工程師小組迅速啟動黑客模式，扎克伯格本身如何親自為 Poke 寫了幾行代碼，并親自配音的故事。他想告訴大家：我們很牛，我們行動很迅速，我們不是一家臃腫的大公司，我們做一個供 10 億用戶使用的產品、捏死創業公司級別的競爭對手比捏死只螞蟻還容易，我們是黑客，我們很酷。

　　是，這樣的事在 非死book 我們見了也不是第一次了。沒錯，非死book 連收購個 Instagram 都是黑客速度——只用了三天，反正收購不成就再花 12 天抄一個嘛。沒錯，黑客馬拉松是很酷，那些家伙埋頭幾十個小時編程做一款產品的勁頭的確很棒，時間線(Timeline)和視頻等 非死book 的主要產品模塊也都是在黑客馬拉松上由這些行動迅速用代碼驗證一切的工程師們做出來的。這些人追求行動勝過完美，追求快速作業勝過數據分析與嚴密論證。這很好。

　　但我還是要說：黑客馬拉松上能誕生 非死book 時間線，12 天時間可以比著 Snapchat 克隆一個很像的產品，但黑客馬拉松和 12 天的時間永遠也無法做出一款完美的地圖、一部可以記錄和投射各種數據的智能眼鏡、一部無人駕駛的汽車、一個顛覆性的支付系統、一款美輪美奐的數字消費設備、一部電動的智能網絡汽車、一個向火星發送數據的未來太空站。

　　這些更面向未來的發明和產品，這些已經改變我們生活并將進一步改變世界的產品，非死book 永遠都沒有，黑客不擅長這些離他們太遠的事，他們可能也不屑去想和做。

　　那些事是屬于科學家、極客(Geek)和 Nerd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翻譯這個詞好)的。非死book 從來都不雇傭科學家，也沒有實驗室和研究院。黑客們的精力都用在怎么快速地做一款 Timeline 和怎么能讓用戶在界面上一不小心多點兩個廣告這種事上了。而科學家、Nerd 和極客，通常是屬于 Google 這樣的公司的。

　　這些人喜歡較真，喜歡用數據說明一切和衡量一切，對產品設計和細節很認死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對一件事是不是應該去做，以及如何去做有著嚴格的評判標準，他們也強調行動力，但在行動之前，他們的邏輯是——請用數據、事實和價值觀說服我。

　　我不想說這就是一個哈佛大學商學院輟學生和兩個斯坦福計算機科學博士的區別，或說這就是一家一開始是為了把妹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做起來了的社交網站，和一家從一開始就為了提高知識和信息排序精確性的網站的區別。但我想說的另外一個事實是：前者的產品你看到的且能想象到的就是社交、游戲和廣告，以及所謂的虛擬貨幣 credits，而后者在整個“Web 已死”和“網頁搜索已死”的悲觀論調中，讓人依然看的到它未來的價值——未來的 Google 很可能無法再是一家搜索引擎公司，但搜索將死，數據仍會永生——無論是 油Tube、Android、地圖、智能眼鏡和無人駕駛汽車這些從當下延伸到未來的產品中，你仍可以看到它未來的路徑。

　　這是科學家和極客們追求的，不是黑客追求的。祝賀“黑客”們再用閃電速度多克隆幾個創業公司，讓它們知道你們的厲害，下一個，下下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