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世界的「阿甘正傳」

jopen 7年前發布 | 16K 次閱讀 Ev Williams

互聯網世界的「阿甘正傳」

譯闌夕,本文來自《大西洋月刊》,作者是 Robinson Meyer。

他先是做出了全球最大的博客平臺 Blogspot,然后賣給了 Google,隨即和人一起創辦了 推ter,成功掀起新媒體的革命,而在離開 推ter 之后,他又以億萬富翁的身份,參與了又一場豪賭,新的創業產品 Medium 又已隱約成為全美最大的寫作社區,MAU 超過 6000 萬。

他是 Ev Williams,一個人格魅力匱乏卻見長于成功率的非典型創業者,本文來自《大西洋月刊》,作者是 Robinson Meyer。

Ev Williams 是個典型的「Nerd」,就好像是互聯網界的「福雷斯特·甘」。是他參與編寫的軟件,讓我們將博客稱為了博客。他在播客流行起來之前就創建了網絡廣播公司。他發送了 推ter 歷史上的第 75 條推文并且隨即成立了這個公司。現在,他是 Medium 的創始人兼 CEO,這個新的在線創作平臺正受到包括體育記者、硅谷高層、以及美國總統的青睞。

幾乎所有的美國互聯網工業奇跡時刻——除了扎克伯格宿舍的那個命運之夜——都或多或少有著 Ev Williams 的身影。所以,在某個 3 月的周二的早上 9 點,當他走下灣區的地鐵站的時候,你覺得一定會有人認出他來的。但是,他踏上了一節車廂,沒有任何人回頭看他一眼。

盡管身為 5 個最大的社交網絡平臺之一的現任股東,兼灣區高新技術過去二十年的中流砥柱,Ev Williams 的知名度遠不如 Mark Zuckerberg、Peter Thiel 或者某些谷歌人士,現在可能 Travis Kalanick(Uber 創始人)都能排到他前面。

對于頂層設計,他一直保持著驚人的一致性。早期團隊中的很多 CEO 們都已經脫離了這個工業體系,有的去做了作家或者顧問,但是他依舊堅持著自己創立公司的步調。他的創業動作都圍繞著幾乎相同的抽象邏輯:文本框。

Williams 一直都是以文本框來改變網絡的,他誘使人們把靈魂傾瀉到文本框里,在這里爭吵、哭泣、低語。數百萬的人們將文本框當做了自己分享世界觀的窗口,而這些被人們所依賴的文本框改變了我們的互聯網。這一切讓 Williams 變成了富豪,雖然他的產業只有少數盈利了,但他依舊是個億萬富翁。

我在瓦倫斯亞街的咖啡館和他見面,這里曾經是舊金山的朋克和移民聚集地,而現在卻林立著極簡風格的店鋪和一些潮流家居店。

Williams 有著技術 CEO 的范兒。個子很高,說話柔和,帶著一股永不消弭的憂郁感。他穿著的灰色外套和黑色T恤上有一些時下流行的星際艦隊的印花,帶著大大的白色方框眼鏡——我覺得應該是 Warby Mugatu 旗下的某一款。剛剛坐下沒幾分鐘,他就切入了那個無盡的話題——在三個月之內橫跨兩岸的多次會議上討論的話題——「開放網絡正在崩塌」。但是不用擔心,他對于如何解救這一切有他的想法,而且依舊涉及文本框。

開放網絡幾乎而且應該是互聯網的昵稱——它意味著自由、免審查、獨立的所有權和獨立運營。根據從博客時代延續下來的理論(這些理論也是發表在開放網絡的),開放網絡被定義為人們可以在自己擁有或租借的服務器上,自由發布文章(或者音樂、圖像、視頻),并且擁有個人獨立的不收限制的域名。

網絡,是指頁面由 HTML 或者 CSS 編寫。而自由,是指所有人都可以訪問,沒有特權頁面,沒有付費要求,沒有用戶賬號。最重要的是,這個開放網絡是自由的——就像語言和意識一樣自由。自由并不是一項權利,更像是一種技術上不可分割的事實。

這種自由的終極意義:是創造一個最好、最酷的,以往媒體從來沒能創造的,由全人類共同編寫的圖書所組成的圖書館。這個網絡將包含著小說、報紙、科學期刊,和其它全部的東西。每個人都能為它寫作,每個人都能來閱讀它。它是待辦事項清單、日記本、文學作品,也是力量強大到甚至能夠阻止戰爭的溝通工具。

鐵路、電力、電纜、電話——這些都會走向類似的模式,壟斷和封閉……

這是一種似曾相識卻又遠離現狀的網絡愿景。

我們現在所熟悉的網絡,充斥著負面新聞、花哨的廣告、毫無人情味的嘩眾取寵、以及別人家的孩子的照片。這些嘈雜的信息通過各種社交網絡奔涌到我們面前,并且一如理想主義者哀嘆的那樣,成功地把互聯網的其它部分和我們隔絕開來。

甚至還會有更糟的情形:當我們接觸開放網絡的時候,Cookies 和賬戶被記錄了下來,然后一系列的算法和瀏覽歷史決定了哪些廣告將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就算不提到垃圾郵件、騷擾信息、身份盜竊和網絡間諜這些,開放網絡也早已經破敗不堪。

「當然網上還是有很多好東西的。那些我們每天閱讀的文章,你們每天撰寫和發布的。這些都很好。」Williams 說,(實際上,這篇文章也是發布在開放網絡的。除非你是在手機端的 非死book 上閱讀到的。實際上 非死book 上的文章也只是開放網絡里的一次搬運,只不過因為內容放在 非死book 的服務器上所以打開速度快得多。)「事實上,人們還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創建他們自己的網頁,并且在上面表達自己——而這件事情就是 20 年前最讓我興奮的想法。」

「我覺得這一切應該繼續保持下去。發聲渠道的多元化不應該像舊時代的媒體那樣最終走向統一。」他告訴我,「但是內容的分發渠道可能會走向集約。」

內容的分發點是搜索引擎和各種社交媒體:非死book、Google、推ter、Snapchat 以及各種內容 app。同樣在這個名單上的應該還有 油Tube(Google 持有)、Instagram(非死book 持有)、WhatsApp(非死book 持有)以及 非死book Messenger(ditto)。

這些分發平臺將整個互聯網鏈接起來,而且提供免費的數據托管,因此俘獲了越來越多的用戶。而且因為它們的內容更加豐富有趣,所以原本習慣于訪問個人站點的用戶也逐漸轉投到它們的懷抱。

就像 Williams 說的:「我們首先可以看到的就是社交媒體們的壯大,它們吸引了我們越來越多的注意力。」因為它們龐大的體量,它們也斬獲了最大的利潤:紐約時報上披露的摩根斯坦利的調查數據顯示,在 2016 年初,網絡廣告的每 1 美元收入中有 85% 流向了 Google 或者 非死book。

「這可能就不太好了。」Williams 有些低沉的說。

開放網絡的病入膏肓并不是 Williams 的一家之言。相反,這種論斷是紐約時報和科技專欄作家們的共識。Drupal 和 Wordpress,這兩款標志性的博客軟件的開發者,最近也都不約而同提出了對開放網絡未來的焦慮。他們擔心社交媒體對于算法過度依賴,而算法模型中又太容易夾雜某些眾所周知的伎倆,這會導致用戶對于自己每天看到的內容失去控制力。如果這種情況一旦復制到博客層面去,可能就會涌現出批量生產的低劣內容。

這一切都有前車可鑒。哥倫比亞大學的法學教授 Tim Wu,曾經在他的「The Master Switch」一書中提到,每一種電信技術都會延續相同的發展軌跡:在一段短暫卻激動人心的開放狀態之后,接踵而至的是壟斷和日益加深的封閉性。他表示,在沒有政府干預的情況下,這種規律很快就會在互聯網上應驗。

Williams 引用了很多 Wu 的言論,「鐵路、電力、電纜和電話——他們都遵循了這個軌跡,最終走向了封閉和壟斷,無論政府會不會出面干預,這種情形都會因為互聯網本身的力量以及經濟規律而最終出現。」

Williams 和 Medium 的團隊說,雖然大家看不出來,但是他們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去抵抗這種融合和壟斷。事實上,他們也會吞并一些網站,但是在任務達成的那一刻,他們會成為一個仁慈的受人愛戴的暴君。

哈弗大學的媒體評論員 Josh Benton 將 Medium 稱為「散文界的 油Tube」,某種程度來說還是很貼切的。但是我和 Williams 接觸得越多,我就越容易聯想到阿西莫夫的科幻小說「基地」。這本書中的英雄們企圖在黑暗來臨前,將所有的知識都儲存到銀河系,他們深知自己阻止不了黑暗時代的來臨,但是他們希望能夠在那之前壓縮儲存所有的知識。

Williams 的想法雖然沒有那么宏偉,但是卻也沿著這個路線。Medium 試圖用一個有秩序的網站,去復制互聯網上曾經的、令他覺得意義重大的雜亂無序的嘈雜和混亂。

互聯網世界的「阿甘正傳」

2000 年的春天,一個名叫 Meg Hourihan 的程序員在舊金山體驗著這個城市的膨脹。世界各地的碼農們逐漸聚集到這個城市里,從事各種網絡開發的工作,這讓她覺得自己身在一個美好世界。她熱愛網絡,也熱衷于看到網絡變成一個龐大的公眾事業——但是她卻不喜歡這個城市的空降團們。

「我發現網絡中有關心網站的人和關心網絡的人。」她在她的博客中寫到,「關心網站的人們熱衷于創業,手持著大量硅谷貨幣,他們手里是期權,談論的是期權,做夢夢到的都是期權。他們有 IPO。他們只需要 4 個月,就能比從一開始就在干這行的人更富有。他們沒有個人站點……他們可能不太是個人。」

她繼續寫道,「關心網絡的人們可以告訴你他們接觸的第一個網站是什么,他會告訴你那些他知道的關鍵:這個,這是什么,我會做這個。他們全身心投入到網絡中去,帶著他們的故事,設計,和圖片。他們創造那些值得去看,值得去讀,值得去羨慕和嫉妒,值得去愛的東西。」

那時候,Hourihan 是一家名為 Pyra Labs 的小型公司的聯合創始人之一。公司的另一個創始人是 Williams。他們都是關心網絡的人。

1972 年,Williams 出生在內布拉斯加州林肯市郊外 90 分鐘車程的一個農場里。在很長一段人生中,他不曾遠離家鄉。他在州內上中學,去了內布拉斯加州立大學。但是當互聯網的巨大誘惑力來襲時,他終于用他父母的錢開了一家公司來碰碰運氣。他其中一個公司出售刻著內布拉斯加居民信息的光盤,另一個則販賣教人上網的視頻教程。

但是當他 24 歲的時候,Williams 意識到自己應該離開,去做些真正和網絡有關的事情。他搬到了加州 Sebastopol,在一家叫做O’Reilly Media 的公司上班。這家公司出版一些關于編程的過時書籍,類似 90 年代程序員的圣經讀本之類的東西。「在內布拉斯加州的時候,Sebastopol 看起來和舊金山差不多。」他后來回憶道,「但是實際上,還隔著一個小時的車程,而且它們完全不同。」

「如果我們的所有媒體和社群,都搭載在那些利益至上的公司的服務器上,這就太糟糕了。」

他在那家公司呆了幾年,然后來到了舊金山。在這里他遇見了 Hourihan,他們發現了彼此之間對網絡的共識,幾次簡短的碰面之后,他們就在 1999 年創立了 Pyra Labs。這個公司最終也沒有推出過自己的同名軟件,那是一套辦公協作工具。但是這套軟件最終成為了 Blogger 的基礎,它是第一款俘獲了大量用戶的網絡日志軟件,也正是它讓文字博客流行了起來。

Williams 和 Hourihan 剛好趕上了壞時節,Blogger 剛剛成長起來的時候就遇上了網絡泡沫破滅的時段。雖然公司的運營成本不高,但是 VC 們紛紛倒閉,沒有人能夠找到資金繼續支持它運作下去。他們發不出員工的工資,雖然他們找到了正確的道路,卻無法留住員工。2001 年的 1 月,Hourihan 辭職了,公司的所有員工都離開了。(后來 Hourihan 創立了 Kinja,高客媒體使用的博客系統。)

但是 Pyra 并沒有倒下。Williams 用一些很小的生意來保持它的運作,讓這個名字存續下去,而且完成了產品的更新迭代。2 年后,泡沫經濟塵埃落定,他推出了 Blogger 的付費版本。隨后他有了更多的員工。到 2003 年 2 月的時候,Google 正式收購了 Pyra。「我們當時有一百萬注冊用戶。」Williams 說,「這個數量好像挺龐大。」

那是個值得銘記的時刻。Blogger 的故事中包含了足以瓦解開放網絡的復雜性。在他們關于開放性的激進對話中,博客成為了由托管空間、編程經驗以及寫作熱情構架的世界。實際上博客世界是濃稠而復雜的,有些作者每天可能發布幾十條博文,有些作者的寫作足以引領一切關于政治、文化、音樂的探討。

Blogger 的偉大之處在于它為人們提供了一個簡單的操作界面和一個免費的域名,任何人都可以在這里開啟自己的媒體時代。這個特性隨后促成了網站數量的增長。Blogger 將人們從繁瑣的技術困境里解脫出來,任何一個人用一臺電腦一根網線就能參與到世界的討論中——在 21 世紀面對國家安全和緊張政局的焦慮時,所有人都渴望參與其中。

在博客歷史的早期,增長往往伴隨著壟斷。讓網絡的力量覆蓋更多的人群,實際上也同時意味著集約型力量的誕生。這種情形預示了未來的走向。

Williams 只在 Google 呆了 6 個月時間。2004 年的秋天,他成為了 Odeo 的聯合創始人,這是一個早期的網絡廣播公司。Odeo 希望復制 Blogger 在博客界的所作所為,但是網絡廣播的土壤當時還并沒有成熟。

「Odeo 最初的思路誕生于,大家把網上的東西通過某些黑客手段拷貝到電腦或者 iPod 上的行為。」在紐約碰頭時,Williams 這樣告訴我,「這么做很爽,但是遲早它會惹來麻煩。」

2006 年初的時候,Odeo 的員工們擺弄著軟件的小功能。它類似一種電子信息放大器,如果你對它發送一條短信,它可以把這條短信同步廣播給你所有的朋友們。然后他們在 3 月的時候把這個功能剝離出來,單獨開發,并且在 7 月正式上架。到 12 月的時候,這個產品聚集了 6 萬用戶。到 2007 年 2 月的時候,Odeo 正式更名為 推ter。

一個月后,在奧斯汀的西南技術峰會上,一群程序員和媒體從業者被 推ter 吸引。他們都愛上了這個應用,在博客上稱贊它,將自己的日常和段子發布上去——例如他們今天寫了什么新博客。到 2007 年 4 月,推ter 擁有 800 萬用戶。它在 5 個月內,增長了 13 倍。

2006 年秋天到 2007 年春天,硅谷經歷了最為火熱的一段時光。在這段時間里,Google 收購了 油Tube,這家成立僅僅 18 個月的公司,賣出了 16 億美元的價格。非死book 正式對外開放,而不再是僅僅局限在校園里。時代周刊將這一年的年度人物定為「you」,雖然這個噱頭賣得有點蠢,但是足以彰顯社交媒體的力量。也是在這個時間里,Apple 推出了它的第一款 iPhone。

在這樣的大環境中,推ter 實現了爆炸性的增長,即便時任領導人 Jack Dorsey 并沒有什么野心。到 2008 年的時候,Williams 被任命為 推ter 的 CEO。

盡管 2008 年的互聯網還遠不如今日。但是當年的總統大選在博客上掀起了不小的波瀾。而時至 2012 年,總統選舉的陣營挪到了 推ter 上。現在回頭去看,Williams 對這種集約化的趨勢有些許悔恨,他認為一個平臺的獨大,遠不如層出不窮的個人站點和博客精彩。「從總體的結構性上來說,如果我們所有的媒體和社區都架構在一個利益集團所提供的服務商,這可能是很糟糕的事情。」他說。

而企業間的相互兼并帶來的風險就更加堅定了他的念頭。最好的比喻是將網站比作食品生產加工企業。「如果你的工作是給人們提供食物,但是衡量你食物供給的唯一標準是卡路里,那么你就會專注于產出高熱量精加工的食品。」Williams 這樣說,也許這些食物是最有效的提供熱量的方式,但是這些食物依舊算不上品質優秀——因為從指標上來說,就沒有考慮到飲食系統的「可持續性、健康、營養、或者幸福度」。

我將 Medium 比作內容界的 Whole Foods(美國最有名的食品連鎖超市)。Williams 聞言大笑。

「也許吧,」他說,「Whole Foods 不完美,我們也不完美,但是我們試圖去尋找滿意度和有營養之間的平衡點,而不僅僅是追求熱量和活性。」

Williams 和他的團隊設計出了一套全新的更有道德性的營養衡量標準——「閱讀耗時」,這個指標會顯示出用戶們花了多少時間來閱讀一篇文章。同時他們拒絕了花哨的廣告,網站的絕大部分收益來自于原生廣告和品牌商的贊助。

當然 Medium 的野心遠遠大于 Whole Foods——它渴望成為一個受到高端客戶群體信賴的大型企業。盡管 Williams 一直對大型的盈利網站抱有尖銳的懷疑論,但是毫無疑問 Medium 還是會歸入這個陣營。

就在我們碰面后的幾個星期,Medium 發布了一個新的抓取功能,可以將 WordPress 編輯的博客同步更新到 Medium。所以,那些獨立網站依舊可以用它們自己的名字繼續存在,例如 The Awl、Pacific Standard、Bill Simmons 的新專欄、或者 The Ringer 等等,而不是并入 Medium。但是與此同時,他們的設計和功能都會出現在 Medium 上,連同他們的內容一起。

互聯網世界的「阿甘正傳」

當他還是 推ter 的 CEO 時,Williams 曾經和一個很小的產品團隊談到他關于社交網絡的看法。互聯網正在從群島網絡過渡到大陸網絡,他這樣比喻。群島網絡,就像 email 和博客,里面包含著各種小的、獨立的、互相可以聯通的珊瑚礁。但是它們之間的脫節,讓它們幾乎無法自我更新。

現在的新型網絡組織形式,是大陸網絡。非死book 就是一個很不錯的大陸,當然同時還有很多新的站點企圖把它的用戶挖走來形成自己的大陸。如果 推ter 想要自救,就不能只是簡單服務于群島——它必須也變成大陸。

Williams 并沒有做成這件事。他在 推ter 的任期內實現了快速的增長,但是整個公司并沒有找到立足的核心業務。2010 年的時候,他卸任 CEO,卻依舊留在董事會。2 年后,他創立了 Medium,并將這里描述為適合比博客短比 推ter 長的內容的釋放地。再過 1 年,2013 年的秋天,推ter 首次公開募股,Williams 手中 12% 的持股比例讓他一躍成為億萬富翁。

但是有趣的是,和 Williams 真正交談過之后,你就會有一種感覺,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更應該去做一名記者。Medium 也好,其它的事業也好,對他而言最令人興奮的是其中的公益性。他記得 Medium 上曾經發表的一篇名為「我,種族主義者」的 John Metta 的布道文。這篇文章有過萬的閱讀量。

「他這個人,非常懂得如何去表達。」Williams 這樣評價 Metta,「但是他并沒有揚言說我要做一個公眾人物,我要去開博客了,我要發聲了。他更像是默默描繪出一幅畫卷,展現他腦海里的世界,那些有需要的人們自然而然會為之吸引。那幅畫卷里展示出一個更好的世界,里面集中了我們身邊正在發生的各種美好。」

Williams 至今為止都像是那個美好世界的領導人。他告訴我說,曾經有個 Medium 的用戶給他寫了一封公開信,抱怨說一個月來自己每天都會在 Medium 上發文,但是推薦數卻還是沒超過 100。(每個社交媒體都會有自己專屬的多巴胺按鈕:非死book 有喜歡,推ter 有小心心,Medium 則是推薦。)然后 Williams 給他回信說,你應該退后一步想想。

「想想你在做的事情。」他說,「你在和這個世界上幾乎一半的人玩這個名為搶奪注意力的游戲。你每天不僅僅是在和 Medium 上區區幾萬用戶搶,還有數以百萬計的其他所有公開發布信息的玩家,還有 油Tube 上幾億條視頻,還有這世界上的每一本書,更不用提 Instagram、非死book、推ter、Vine 等等。現在,再想想,有人竟然讀了你的文章,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

這件神奇的小事——總是有讀者能夠讀到這些非專業作家的文章——始終讓 Williams 對 Medium 感到興奮不已。但是當再次談到網絡中的合并壟斷,他又再一次回到「不美好的世界」中。

互聯網,「總體來說,已經不再關心創造力了,它現在是一門生意。」

「這個世界上最崩壞和恐怖的事情,就是那些利益集團們研究出了一系列吸引注意力的技術套路。」他說,「回到食物供應這個比喻來說,人們每天都在吃什么呢?這些利益集團優化了點擊和收益方式。那些擁有獨特口味的個體如何在游戲規則中生存?他們就應該被打壓嗎?」

這就是 Medium 存在的意義:在激烈而骯臟的內容叢林里保護那些孤軍奮戰的獨立作家。

Williams 認為抵抗中央集權其實是徒勞的,他引用 Wu 的話來說,「這既是互聯網運作的模式,也是人類運作的規律。」他說,「投資和回報率、規模經濟、用戶體驗,這些都將所有的一切推向固定模式。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覺得這是一種自然力量。但是是不是固定模式存在之后,其它的事情都是狗屎呢?」

這就是 Medium 外殼之下真正的意義。讓那些東西不要淪為路邊野屎。它通過保留最初的博客的細節和習慣來達成這個目的——例如互文性、跳轉路徑、非專業性——同時又不屬于開放網絡。它擁有獨特的用戶指標,例如閱讀時長,去決定誰應該看到什么內容。同時它也會讓你看到你推薦過的朋友的內容。Medium,是一個很獨特的平臺,它將開放網絡濃縮在自己這個模擬器中。

「我理解那些懷疑論,因為我們畢竟也是一個風投參與的公司。」Williams 說,「但是我覺得你依舊可以對我們保持樂觀,去相信我們會創造出一些美好的東西,至少可以避免某個平臺獨占互聯網這種事情的發生。」

而「某個平臺」,他指的是 非死book。

非死book,理所應當的終結者。那些「關心網絡的人」通常對它抱持質疑的態度。早在 2007 年,包括 Jason Kottke 在內的一些博主就將 非死book 稱為「互聯網踏錯甚至后退的一步」。他們將它和 AOL 美國在線相提并論,AOL 在倒臺前曾經也是一個企圖稱霸互聯網的平臺。(2006 年的時候,Kottke 和 Hourihan 走入了婚姻。)

非死book 當然沒有像 AOL 那樣倒下。除此之外,網絡調研公司 Parse.ly 在 4 月公布的數據顯示,Google 和 非死book 兩家公司,為新聞網站貢獻了 80% 的流量。(當然它們也賺到了 85% 的廣告收入。)大家現在已經逐漸拋棄了 Feedly 這樣的 RSS 訂閱服務,也不再從主頁點擊訪問,因此像 The Atlantic 這樣的新聞站點完全依賴著 Google 和 非死book 提供日常訪問量。

忘了那個曾經繁盛的博客群落吧:就算還有博主堅持站在原地,但是他們的讀者已經早就遷徙到社交網絡上了。2008 年的那個互聯網世界——幫助奧巴馬贏得了總統大選的那個世界——已經凋零了。

這樣的事實讓 Williams 的回憶聽起來像一首舊日挽歌。有一次,我在曼哈頓中心城區一家酒店的大堂里和他碰面。那是個清晨。我們眺望過哥倫布圓環,目光穿過中央公園深秋的紅葉,特朗普大樓橫插在視野中,真是一個極其詭異的城市規劃。

Williams 告訴我,他前一天剛剛完成了一趟愜意又舒適的飛行。「那一瞬間,我有一種罕見的感慨,生活在未來真好。」他說,「我用 Uber 叫了車,然后又用 iPhone wallet 刷護照通關。」

「還有其它的事情,都很有用!真是神奇。這些事情都是日常的一部分了。飛機場有 wifi,我在哪里都能用手機和電腦,飛機上都有 Wi-Fi。這就是我們曾經夢想過的未來啊。」

是,的確。只不過,夢想未來并實現這些夢想,也意味著你必須生活在這個夢想世界里。回到舊金山,從 Market Street 的車站出來,Williams 承認互聯網在他的參與下改變了游戲規則。他換了一副眼鏡,紅寶石的,有著閃耀的偏光,像電影明星一般瀟灑。

「現在經常有電商創業項目。」他說,「我不是那個世界的人,實際上電商膨脹的時候我們挺鄙視它們的。大家做的都是生意,但是我們的這種更加有創造力,我們不單單受金錢的驅使。或者說我們更追求功效而非收益,很顯然有兩者兼顧的道路存在。」

他笑了起來,「想想 Google 那群家伙——他們總是做出些真的對世界很有用的東西吧,但是他們也賺了全世界的錢。」

現在的互聯網已經不同往日了,他說,「總體來說,互聯網已經不再關心創造力了,它現在是一門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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