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購后全身而退的王俊煜,談了豌豆莢和豌豆員工的未來
2016 年最后幾天,北京天氣寒冷而空氣質量惡劣。在這一周召開了兩場與豌豆莢有關的發布會,而不幸的是,這兩場發布會都趕上了霧霾。
周二,完成與阿里整合的新豌豆莢,在地處偏僻的筑中美術館召開發布會,當時正是北京“史上最嚴重”霧霾肆虐的時候。而在今天(24 日)下午所召開的發布會,則是由當初的豌豆莢衍生出來的新團隊“輕芒”的見面活動,結果僅有的兩天好天氣也在昨天晚上溜走。
昨天下午,我抓住了 2016 年北京最后一點好天氣的尾巴,和豌豆莢創始人,現任輕芒負責人的王俊煜,在輕芒位于老北京胡同里的辦公室相遇。
10 月起,原豌豆莢員工離開了東升科技園,租賃了位于東四五條的一棟平房,改造成兩層的辦公室。“輕芒雜志”和“輕芒閱讀”兩個應用的開發與運營團隊位于二樓,頂上還有個天臺;一層有一個供小組研究各種實驗型應用的實驗室,其余大部分成為一個開放的休息空間兼會議室,雖然略顯局促,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俊煜打算把輕芒小樓一層改造成一個咖啡館,主要是作為和老朋友、前同事的聚會場所。
屬于豌豆莢的一些特性依然保留著。在京城互聯網圈小有名氣的后勤阿姨,依然活躍在輕芒辦公室。我去的時候正趕上中午飯點還沒過去,看到了給大家打飯用的盆子。同時我也能看見貓咪竄行于工位之間,上下樓梯似乎比起專門的貓滑梯更和他們的胃口。豌豆莢標志性的“豌豆喵”多數已經繼承過來,有兩只因為身體不適,分別由東升園時代的兩位員工抱養。“輕芒雜志”的人工+機器客服“小花”,就是以貓的形象出現。
我們原定一個小時的采訪過程被拉長到兩個小時,中間我們談了很多東西,涉及豌豆莢的產品,團隊,價值觀等方方面面。
談收購:重申選擇阿里不是因為錢
我對俊煜的最近一次采訪是在一年前的 2015 年 12 月,當時距離豌豆莢證實被阿里收購還有大概半年時間。而 UC 總裁何小鵬說整個交易過程很曲折,“一年多前就開始接觸”。這也就是說,在接受采訪的時候,這個接觸至少已經暗中持續大半年了。而采訪后沒過多久,2016 年 1 月底,豌豆莢一分為四,其中豌豆莢應用市場這一部分,是阿里這次收購的主要資產。
現在看來,在那次采訪中,俊煜沒有給我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豌豆莢可以綽綽有余地養活現在的 300 多名員工……東升科技園租下一整棟樓一直沒有完全占用,又轉租給了一些其他公司……現在的豌豆莢并沒有特別迫切的融資需求……豌豆莢作為獨立公司運營良好……有時候面對傳聞,冷處理未嘗不是一種好的辦法。”
“這是真實的想法。”俊煜為一年前的上述表態辯解。“我們不缺錢,也不是因為錢而選擇阿里。當時對我們出價更高的也有(當然我還是不能說出價)。但是 UC 方面對整合整個應用分發體系的邏輯想得非常清晰,我們逐漸理順了未來應該怎樣合作的路徑。”
根據界面采訪阿里張博(現在豌豆莢的總經理),第一次出價 15 億美元洽購失敗的最大原因,是豌豆莢的投資人認為出價太低,沒有談攏,跟俊煜他們的關系并不大。但是在談判失敗以后,雙方還是建立了聯系,經常跟工程師和俊煜本人聊產品,因此增進了雙方聯系,也為之后的成功收購做了鋪墊。
俊煜表示,盡管他確實見過一次“馬云爸爸”,但本次收購主要由 UC(實際上就是阿里大文娛)主導,而整個阿里應用分發體系也是屬于阿里大文娛管理。
談分拆:一分為四的“豌豆控股”
豌豆莢歷史上開發出多款輕巧美觀的應用。俊煜前幾天在知乎上給一個專欄文章點了贊,那篇文章開頭就說:“如果只讓我選擇一家全家桶,那恐怕只有豌豆莢一家了。”然而,這個“豌豆全家桶”的組成部分以及其開發者,如今已經各有不同的歸屬。
“一覽可以說成是豌豆莢的二次創業,是豌豆莢一個未來的可能發展方向。”俊煜在去年底的采訪中說。這次采訪后不久,今年 1 月底豌豆莢就拆分為 4 家公司。它們分拆后仍以一個共同體的形式在東升園辦公室辦公,直到 10 月-11 月陸續搬走。
“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個‘豌豆莢 Holdings(控股)’,”俊煜笑稱。
我們熟知的下載應用的那個豌豆莢“本體”,也就是豌豆莢的應用分發部分,7 月以 2 億美金賣給阿里。這中間,俊煜還在4-5 月開發完畢了一款 Android 錄屏應用,并在阿里收購以后發布;精選優質視頻的“開眼”應用單獨成為一家新公司;由應用內搜索計劃誕生的產品“豌豆莢一覽”改組為“輕芒”,推出“輕芒雜志”App,“一覽”也改名為“輕芒閱讀”;針對海外市場的 Snappea(網頁版豌豆莢),Snaptube(視頻網站下載器)等海外產品獨立成為一家新公司。至于早期的視頻搜索等 iOS 應用則被廢棄。原來的 iOS 開發團隊,分別到了輕芒、開眼等地開發 iOS 產品。
俊煜本人現在僅在阿里做顧問身份,沒有正式職務。他主要負責改善豌豆莢以及其他阿里產品,主要是阿里大文娛旗下產品的形象。其中,一個屬于阿里大文娛序列的重要產品在兩三個月以內就會發布新形象,但俊煜現在拒絕公布。實際上,我知道這是哪一款產品,但我也不能說。
那么,真正的豌豆莢現在去了哪里?現在的輕芒團隊可以說是“老豌豆”最精銳的一部分嗎?
“你很難說什么是‘真正的’豌豆莢,從創新工場,到積水潭,到東升,還有現在,都是豌豆莢。我們留下了一套共同的價值觀,只要認同并傳承它的都算。”俊煜說。
即使如此,在豌豆莢年初分拆前后,也有一些員工確定以獨立身份出來創業。比如獲得 iOS App Store 推薦的視頻編輯應用 VUE ,它獲得了原豌豆莢的投資,8 位創始成員全都是豌豆莢前員工。還有一家純技術開發公司,項目可能和數據庫之類的有關。此外,也有一些“老豌豆”離職后活躍在其他公司當中。
這些曾在豌豆莢工作過的人們,閑時都會選擇輕芒辦公室作為聚會地點。
談內容分發:“一個就夠了”之后的再嘗試
去年底的采訪中,俊煜提到了當時豌豆莢做的一次“戰略收縮”:“過去有一些功能本來就不應該是豌豆莢承擔的,比如說當電影資源在某個應用當中不完全能用的時候,豌豆莢會幫忙跳轉到一個內嵌瀏覽器打開視頻所在網頁,這樣就超出了一個應用內搜索應該負責的范圍。”
豌豆莢 4.0 版本曾提出“一個就夠了”的概念,初次嘗試在客戶端整合影音、壁紙、小說等內容消費資源。但是后來的版本中,4.0 做的一站式嘗試逐漸的被砍掉了,豌豆莢回歸了一個單純的應用市場的樣子。如今,豌豆莢即將重啟客戶端內的內容分發,將加入更多的推送,承擔阿里大文娛的更多任務。
現在,俊煜認為經過重新梳理,豌豆莢已經具備了再次做內容分發的條件。“4.0 的時候想做內容搜索,但是超越了大家的能力范圍,最后做得大而分散,各個頻道相互不關聯,看起來也不像是我們心目中理想的樣子。經過重新思考以后,現在整合進阿里的推送機制,可以做更好更準確的個性化,實現‘千人千面’,而且也是運用阿里大數據的前提。”
應用內搜索曾經帶著打破“圍墻花園”的愿景,因為進入 App 時代之后,大量內容只在手機 App 之內流動,不能被跨平臺的通用互聯網檢索。而進入阿里系豈不是走進了一個更大更深的“圍墻花園”?在俊煜看來反而不是。“因為一個一個談版權太痛苦了,阿里至少可以打包提供很大一部分資源,包括 UC,優酷,蝦米等等。以前這些內容可能都要單獨去談授權的問題。”
談豌豆莢文化:為阿里帶去美學與精神追求
俊煜本人與 PP 助手的團隊接觸不多,但相信在新的阿里應用分發矩陣下,不會出現有王微,楊浩涌這樣“一山不容二虎”的情形。他認為不會發生同類合并問題,因為雙方的特性是互補的。他認可 PP 助手在 iOS(越獄)端和下沉市場的分發能力,認為豌豆莢品牌優秀,在合并后的阿里應用分發占主導地位。
這一點得到了張博的確認。他對界面表示,目前兩品牌的團隊已經合并,以豌豆莢為主,互相給對方輸送用戶。豌豆莢和 PP 分別被定位到面向“一二三線”和“四五六線”城市。張博稱,目前的應用分發市場格局,按順序依次是應用寶,360,百度,豌豆莢 +PP,而 2017 年底他們希望拿到第二的位置,坦誠跟第一位的應用寶差距還比較大。
豌豆莢歷史上是一個非常注重設計驅動和傳播美學價值的品牌,阿里采用多種方式,力求不讓這個品牌在被收購后“泯然眾人”,能保持原來的精神特質。然而,周二以梵高作為創意的發布會活動還是讓人不由得聯想到 Uber 中國的營銷團隊裁撤之前在杭州地鐵“種森林”的謝幕演出。
俊煜否認這將會是“最后的晚餐”,他說周二的發布會是阿里的宣傳團隊主導。豌豆莢原來的市場負責人各自去了分拆后的四家公司,未來我們還會看到更多類似“無聊治愈所”的推廣創意。
一直以來,阿里缺乏做的很優雅的 App,對很多收購來的東西處理得也不好。雖然這背后的成因比較復雜,比如支付寶的問題歸螞蟻金服,阿里音樂的問題歸阿里大文娛,但是外界不這么看,它都認為是阿里做東西做的不精致,都是阿里的產品做得不好。在價值觀方面,也有很多太實用,太樸素的東西,說法本身是不錯的,但有點太“成功學”了——以至于被說成適合在機場書店循環播放。
他特別談到自己在阿里擔任的“顧問”角色的作用。“原本是我在內部說,我們要‘發現更大更美好的世界’,結果阿里那邊一看,這個口號不錯,干脆就對外公開了。現在對外宣傳都在用‘發現更大更美好的世界’。所以可以說,豌豆莢是對阿里樸素的價值觀體系,提供一個美感上的補全。這是非常重點的一部分。從這個角度看,不用擔心豌豆莢會失去原來的品質,相反它會將追求美的精神在阿里內部發揚開來。”
來自: 虎嗅網